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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十二章 煮豆燃萁何太急

    六叔公道:“裴如昔把林氏抢走的灵田全部夺回来了,裴金伦要她交出灵田,她说族长应该换个合适的人当。”

    “大哥确实不适合当族长,换了我当族长,我准比他优秀。”裴金凡放松身体,把衣领扯开了一些,语气懒洋洋,“裴如昔认为谁适合当族长?”

    “她没有说,我猜,不是裴向荣就是裴莹莹。”

    “啧,不是我们就对了。”

    “裴金伦没胆子教训裴如昔,去找老祖宗告状,老祖宗派了裴之离去帮助裴如昔夺回灵田。”六叔公说道,“老祖宗没有责罚裴如昔,还赏了她法器。”

    “防御的?”

    “是攻击法器。”

    裴金凡摸着下巴,道:“老祖宗不打算把她送人了?说起来,他想把裴如昔送给谁?”

    六叔公不清楚,猜测:“也许是洪元吉,也许是邵氏老祖。”

    洪元吉是住在往来市集附近的金丹期散修,邵氏老祖是落霞山脉西侧最强大的金丹真人之一。

    父子俩沉默片刻,裴金凡坐正了,说道:“阿爹,我在鹿鸣城遇到个朋友,他自称是洪真人的侄孙,我跟他打探打探?”

    六叔公盯住儿子看了半晌,声音干涩:“你难道想卖了裴如昔?”

    不管怎样,裴如昔都是裴氏宗族未来的靠山,六叔公从来没有想过卖掉裴如昔。

    “老祖宗卖得,我们何以卖不得?”裴金凡反问,“裴如昔强大了,我们两父子是得不到多少好处的。卖了她就不同了,洪真人随便从手指缝里漏一点东西,指不定阿爹就能晋升筑基后期。而且,我们抱上洪真人的大腿,不必顾虑裴金伦,也用不着忌惮老祖宗……”

    他的游说触动了六叔公的心。

    六叔公压下翻腾的思绪,拂去心头的愧疚,道:“你的交际比我广泛,你拿主意。”

    裴金凡丢开枯萎的“飞仙之梦”,笑了:“阿爹放心,我会把这件事办妥的!‘飞仙之梦’是我送给阿爹的,请收下,我去找夫人谈情了!”

    想到五天未见面的妻子萧珑,裴金凡飞一样快地奔出去,急着向爱妻倾诉相思之苦。

    六叔公看了看“飞仙之梦”,想到裴金凡闻着花香时陶醉的神情,拿起一朵花敲开冰块,迅速被花香征服。

    这花确实好,多吸几口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让我看看这花。”梁佳楠说,“器坊的库房有二阶攻击法器,三阶攻击法器不常见,我没见过几件。”

    裴如昔将老祖宗赏赐的花形法器递给她,道:“赶在狩猎开始前还给我就行,我不急着用。”

    花是粉红的,颜色比裴如昔衣服上的芍药花深一点,共有三十六片花瓣。梁佳楠抚摸着柔软娇嫩的花瓣,往花瓣内注入灵力,花瓣瞬时变得坚硬锋利,切开一阶妖兽的甲壳丝毫不费劲。

    她摘下一片花瓣细看,边看边问:“昔昔,老祖宗没有给你防御法器?”

    “额饰还没坏,用坏了再买一个便是。”裴如昔拥有一个灵石矿,四阶防御法器也能买,“没有防御法器我也很强的,不信你看。”

    梁佳楠抬起头看她。

    裴如昔化作流动的水形态,把头摘下来又安回去,得意地说:“是不是很厉害?”

    梁佳楠瞪大眼睛,差点把花扔掉了。

    “你摘脑袋之前说一声不行?这样很吓人的!”梁佳楠心有余悸地怒视忽然变得调皮的女儿,“你吓了我一回,也得吓一吓你阿爹,不能只有我被你吓唬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,阿娘。”裴如昔忍住笑的冲动,一本正经地说,“如果这叫做吓唬,阿爹明天中午到家,我会给他看我摘下来的头。”

    “到时候我要在场!”梁佳楠想看裴向荣受惊的表情。

    这时,丫鬟轻手轻脚地进来,低声说:“夫人,副坊主遇到点麻烦,需要您出面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去器坊了,再见。”梁佳楠摸了摸裴如昔的发顶,匆匆地跟丫鬟离开。

    器坊的事很多,大到狩猎队伍用的法器,小到缝衣服的针。

    芝芝在时,大小事管得面面俱到,梁佳楠心无旁骛地炼制法器。芝芝不在,梁佳楠忙得焦头烂额,差点想把副坊主之位让给会管事的人。

    后来裴向荣建议她适当地放权,她依言提拔两个人处理小事,大事则是另一位副坊主给出解决的方案,她决定通过与否。

    琐事减少了,梁佳楠总算有空把裴氏宗族珍藏的三十七张一阶法器图纸翻出来看,除却其中六张图纸凑不齐材料无法炼制,剩下三十一张图纸对应的法器她全部成功地炼制出来了。最近她在尝试炼制二阶法器,忙得昼夜不分,若非裴如昔回家,只怕她不会踏出器坊半步。

    裴如昔知道梁佳楠想成为二阶炼器师,在她看来,人有奋斗的目标并愿意为之坚持下去是好事。假使梁佳楠安于现状不思进取,或者成天围着她或裴向荣转,她大概会……

    会怎样?

    假设没有意义,裴如昔放弃思考。

    她吃完碟子里的点心,伸着懒腰走进书房,拿出水晶盒子里的木偶娃娃。跟娃娃们玩了半刻钟,裴如昔心满意足,让娃娃跳回水晶盒子里躺好,准备画符。

    计划不如变化快,窗外飞进来的一道传讯符打断了裴如昔的思绪。

    一刻钟后,裴如昔在客厅里接待小志和一位自称和她有旧的陌生少年。那少年中等个子,身材单薄,面容柔和,给人一种单纯天真没有心眼的感觉,很难对他产生戒心。

    裴如昔不认识这个少年,但他的气质让她想到苏倾容,当他拿出一枚魂晶,她确认了“他”的身份来历。

    真的是苏倾容来了,还是遮遮掩掩地来,没有露出真面目。

    苏倾容来干嘛?

    她有些诧异地扬起头,问道:“苏公子专程登门找我,请问有何要事?”

    苏倾容没想到裴如昔能一下子认出她,偷偷在心里询问绯瞳:“我的乔装很糟糕吗?”

    绯瞳:“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苏倾容嘀咕:“难道我炼制的易容丹有问题?”

    当着别人的面走神是不好的,苏倾容望向穿得像个普通小姑娘的裴如昔,起身见礼:“裴小姐,未递名帖就冒昧打扰,我十分抱歉。”

    她的礼仪很标准,可小志的眉头微微皱起,心道:这小子怎么像个扭扭捏捏的女孩子?莫非他女扮男装?

    凡人的礼仪有男女之分,修士的礼仪不分性别,小志觉得苏倾容的举止动作放不开,一股小家子气。

    裴如昔也注意到了,她起身回礼,道:“请坐。”吩咐丫鬟送上茶水点心,对苏倾容说,“有话与我直说便是,不必拘礼。”

    苏倾容径直走到裴如昔面前,拿出学生向先生请教的态度,大声说:“裴小姐,请你告诉我,我要怎么做才能变强!”深深地低头行大礼,“我太弱了,也许我做不到像你一样强,可是我要做到比别人强!”

    说完,苏倾容看着裴如昔,眼睛里闪烁着渴求的光彩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……”小志吃了一惊,站起来想把苏倾容拉开,却发现裴如昔神色平静,似是丝毫讶然的情绪也没有。

    如昔妹妹肯定有主意。

    他安心地坐回椅子上,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默念道家经文保持情绪的平静。

    对比处变不惊的如昔妹妹,他定力差,大惊小怪的,差一点叫外人瞧了笑话去。这么轻佻可不行,必须想办法提高定力和临机应变能力……

    小志高看裴如昔了,她感到意外,由于不擅言辞,仓促之间想不到如何应对,唯有静静地观察苏倾容衣服上的花纹。

    苏倾容目光热切,诚意十足,拒绝她是一件让人为难的事情。

    裴如昔示意苏倾容坐下,说道:“你想提高你的斗法水平?”

    苏倾容落座,犹豫着说:“是?”语气不确定。

    何谓强?

    每个人对“强”的理解不同。

    苏倾容认为的“强”,是裴如昔敢于追杀林弘赦的勇气,也是活擒林氏二长老的强悍,还是迫使林世昌归还灵田请求停战的霸道。

    相较于被阿爹阿娘和爷爷关在家里的她,以及规规矩矩地接受长辈们安排的苏轻寒、林良兴等同龄人,裴如昔想参与狩猎便参与狩猎,想进山修炼便进山修炼,这对苏倾容来说亦能称之为“强”。

    简而言之,别人活在长辈的羽翼下,听长辈的话做事,裴如昔已经拥有了要求长辈服从的力量。

    苏倾容羡慕裴如昔,盼望着自己也能做到与长辈平等交流,但她没有意识到她在盼望什么,她只知道她向往着裴如昔的强大。

    裴如昔不清楚苏倾容的家事,问:“你家里没有陪你斗法的人?”

    苏倾容的眼神变得黯然,垂眼看着月白色的衣袖,沮丧地说:“他们说他们能保护我,我只需吃好喝好,穿漂亮的衣服,每天过得开开心心就行。斗法是修士打架,很粗鲁……”

    她找苏词斗法,与苏词打平手,家里人怀疑苏词放水,她能赢是侥幸。

    侥幸?侥幸个鬼。

    “嫌斗法粗鲁就不斗?”小志忍不住插了一嘴,“不斗法怎么杀妖兽?不杀妖兽,你拿什么去换修炼所需的灵石丹药?”

    “我会炼丹。”苏倾容回答,“我的炼丹本事比家里所有人都强。”

    “可能是你家里人担心你遇到危险?”小志若是会炼丹,他不会参与危险的狩猎,“我们裴氏的炼器师和炼丹师从来不参与狩猎,万一在狩猎中发生意外,重新培养一位炼器师或炼丹师可不容易。”

    苏倾容陷入沉默,家里人不允许她参与狩猎是担心她受伤,她留下书信离家出走是不是太任性了?

    裴如昔忆起原著苏倾容的家庭,隐约猜到苏倾容为何来找她,看见苏倾容自责的表情,说道:“不允许斗法和不参与斗法是两回事,莫要混作一谈。”

    “这倒是,炼器师、炼丹师要有自保之力,不能遇到妖兽就吓得缩成一团。”小志想起第一次和裴如昔猎杀二阶妖兽的见闻,颇为感叹地道,“苏氏那位嫡小姐你听说过吧?她的修为比我高,在山上碰见妖兽,居然不知道反击……”

    苏倾容:“……”

    绯瞳用苏倾容的耳朵听到小志的话,幽幽说道:“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。”

    苏倾容咬住下唇,反驳小志:“那是以前,现在的苏氏嫡小姐不怕妖兽。”

    小志不关心苏倾容怕不怕妖兽,随口敷衍:“或许吧。”

    裴如昔问苏倾容:“你瞒着你的家里人来找我?”

    苏倾容诚实地点头:“嗯,请你……敢请裴小姐收留我一段时间,我会给报酬的。”递上和绯瞳商议许久才选定的礼物,神情忐忑,害怕被裴如昔拒绝。

    裴如昔跟苏倾容的阿爹、阿娘、爷爷都有过接触,对他们的印象一般,不是很乐意收留苏倾容。

    收留了她,有可能被她的家里人视为人拐子,那是自找麻烦。

    裴如昔讨厌麻烦。

    只是……

    看似没心眼的苏倾容其实有一点心机,她送上的礼物是一枚鱼形的玉简,裴如昔思索了一息,将神识探进玉简。

    不出她所料,玉简内记录着一篇名为《上善若水》的修仙心法。

    该心法能从引气入体修炼到渡劫期,且心法附带法术,还有配合修炼的丹药的丹方、合用的法器器方、符箓的画法、布置阵法的要点等知识。

    快速浏览了部分内容,裴如昔克制住看完所有内容的冲动,捏着玉简沉思:

    “苏倾容是值得信任的人,不会用假心法害我,她的随身洞天藏书众多,找出一篇《上善若水》毫无难度。

    “原著有写到《上善若水》,苏倾容将此功法送给一位蛟龙大能,后期得到蛟龙大能相助。我想要《上善若水》,问题在于,我付得起代价吗?”

    她估算心法的价值,认为自己付得起,遂问:“你要我收留你多久?”

    苏倾容心弦一松,笑道:“明年十月。”

    明年六月三日是龙门秘境开启之日,秘境的开启将会持续一百二十个昼夜,关闭之后需等待三十六个春秋才会再次开启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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